蓬莱夜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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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在走廊尽头响起时，林小夏正推着药品车穿过住院部三楼。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，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，再抬头时，墙上的楼层数字"3"正在渗血。

金属推车轮子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林小夏停下脚步，发现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全部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斑驳的灰色墙面。天花板的白炽灯开始频闪，在明灭的光影中，她看见墙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霉。

"叮——"

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惊得她浑身一颤。转身时药品车撞在墙上，玻璃药瓶碎了一地。林小夏弯腰去捡，突然发现地砖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，顺着她的指缝爬上手腕。

"新来的？"

沙哑的女声在背后炸响。林小夏跌坐在地，看见穿旧式护士服的女人逆光而立，胸牌上"护士长王淑芬"的字迹泛着诡异的青绿色。女人的脸像是被水泡过的宣纸，五官在褶皱的皮肤上浮动着。

"四楼在装修，走安全通道。"护士长抬起腐烂的手指向西侧，指甲缝里的血垢簌簌掉落，"记住，遇到穿红拖鞋的病人，千万不要和他对视。"

安全通道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时，林小夏听见楼上传来孩童的嬉笑。她攥紧手机想要求援，却发现信号格是空白的，屏幕倒映出的自己竟戴着三年前就停产的旧款护士帽。

台阶像融化的蜡烛般扭曲起来，每一步都踩在某种粘腻的物体上。当她终于摸到四楼门把手时，指尖传来冰锥刺骨般的寒意。门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，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。

"林小夏！"

有人突然抓住她的肩膀。回头看见值班医生陈宇惨白的脸，他的白大褂前襟沾满喷溅状血迹："快走！这层楼根本不存在！"他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，"你闻到了吗？福尔马林的味道......"

整面墙的消防栓镜面突然炸裂，林小夏在飞溅的玻璃碎片中看见自己青灰的皮肤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三年前的暴雨夜，那个从四楼窗口纵身跃下的实习护工，染红雨水的不是鲜血，而是她摔碎时迸溅的福尔马林溶液。

此刻电梯显示屏的红字正跳回"3"，而她的胸牌背面，入职日期赫然写着2019年4月4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