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楔子:降临
一个传闻。
一个故事。
一个不该存在的故事。
那一夜,天象骤变,不祥的预兆笼罩四野。
一声轰然巨响撕裂寂静,污浊的空气中弥漫开血腥与腐朽的气味。
天空由昏沉转为漆黑,雷鸣挟着电光,胁迫般压向深不见底的山谷。
谷中一处洞穴,破败得连入口都难以辨认,此时正传出一声声凄厉的尖叫。
洞内,血腥气浓郁得令人窒息。
一名孕妇躺在黄褐色的大床上,痛苦挣扎,却迟迟无法诞下腹中胎儿。
接生婆束手无策,神情凝重。
而一旁的丈夫——冷静得近乎诡异。
就在接生婆面露绝望之际,一道鲜血喷溅而出。
一个面色苍白的婴儿,随之降世。
随着血液的喷洒,站在身旁的丈夫猛地感到毛骨悚然,下意识紧紧闭上了双眼。温热血浆溅在他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。
当他再次睁眼时,一股浓烈的腥臭扑面而来,他甚至没来得及弄清发生了什么,只是本能地惊恐四顾。
血液正沿着他的发梢,一滴、一滴地往下落,发出“啪嗒啪嗒”的黏腻声响。
他强忍着作呕的冲动,目光最终定格在站在面前的孩子身上。
就在那一刹那,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身旁的景象——刚才还活生生的妻子,此刻竟已倒在血泊之中?!
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贯穿他的脊髓,他的大脑一片空白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碎裂。
满室死寂,只有他还站着。
她们死不瞑目,瞪大的眼中残留着惊骇,仿佛在警告他:下一个就是你。
他双腿发软,踉跄后退,跌坐在地。
白衣黑裤早已染成暗红。
他颤抖着爬起,目光最终落向那个新生的婴儿—— 一切灾祸的源头。
他凝视着这个初生的婴儿,浑身止不住地颤栗。
雪白的肌肤浸染在黏腻的血污中,模糊了五官的轮廓。
最令他魂飞魄散的是,这个婴儿没有啼哭,甚至不是躺着——她竟稳稳地站在血泊之中!
她却睁着一双异常清醒的眼睛,那眼神太过锋利,仿佛能刺穿人心。
那是一种彻骨的冰凉——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。
幽蓝如鬼火,森冷如深渊。
与她对视的刹那,他仿佛被来自地狱的恶魔锁定。
这个浴血而降的存在,用猩红染透了整间产房......
目光转向床上永远沉睡的妻子,他攥紧双拳,指甲深陷掌心。
恨意如毒藤缠绕心脏——这个孩子,本不该来到世上。
妻子的死已让他濒临崩溃,而静默的婴儿,竟在此时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。
他头皮一阵发麻,万念俱灰地审视着这个怪物,绝不相信这诡异的存在会与自己有血脉之连。
“这不是我的孩子!”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炸开,反复回响。
疯狂染红了他的双眼。
他猛地拾起地上沾血的剪刀,目光扫过那段仍在渗血的脐带时,一股践踏、撕碎它的冲动汹涌而来——就像他想要毁灭眼前这个夺走他一切的灾厄。
然而,剪刀冰冷的触感却让他瞬间惊醒。
冷汗浸透衣衫:她......究竟是如何降生的?
这个疑问让他呼吸骤停,惊惧与悲凉交织着涌上眼眶。
他更加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个婴儿。
看着她就像看一个怪物。
太不寻常了。
这一切,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。
直到此刻,一个被极致的恐惧所延迟的、更为根本的疑问,才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脑海:
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,怎么可能自己站立?她为何不哭?刚才我闭眼的那一瞬间......她究竟是如何来到这个世上的?!
手指僵硬地握紧染血的剪刀,他一步步逼近。
就在利刃即将刺下的瞬间——
剪刀“叮当”落地。
他慌张拾起,不慎划破手指。
刺痛从掌心窜开,他倒抽一口冷气。
清晰的痛楚告诉他:这不是梦。
面对眼前这个难以名状的怪物,恐惧像冰水浇透全身。
可那苍白皮肤泛着非人的光泽,瞳孔深处同时闪烁着空洞与锐利,让他浑身发抖,一个念头疯狂滋长,最终吞噬了所有理智:杀了她。
他踉跄着向前,抄起剪刀。
锋利的金属反射着幽光,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的瞬间——
“爸爸。”
一声稚嫩的呼唤,让他骤然僵住。
剪刀在空气中剧烈颤抖,最终被他发狠地甩开。
恨意在胸腔翻涌,却化作了更绝望的疯狂。
他转而扑上,双手死死掐住那细嫩的脖颈。
可指尖传来的,是与妻子相似的轮廓;眼前看到的,是一双孩童般无知的瞳孔。
他像被烫到一般,力道瞬间松懈,崩溃地跪倒在地。
“苍天啊——!!”他仰天嘶吼,声音在山谷间回荡,“你为何要如此戏弄我!”
悲怆的嘶吼,在山谷间绝望地回荡。
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,却遮不住满地猩红。
他颤抖着抱起那个小小的身躯,像逃离地狱般冲出山谷。
怀中的孩子安静得可怕,只有嘴角那抹与年龄不符的冷笑,在血色残阳中若隐若现。
直到跑出三里地,他才惊觉自己救出了怎样的怪物。
低头对上的刹那,那双灰眸里闪烁的冷光让他如坠冰窟。
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杀意在胸腔翻涌——若不是这张与亡妻七分相似的脸.....
山洞里的火光将影子投在岩壁上,扭曲如鬼魅。
清晨第一缕光照进来时,他惊恐地发现,昨夜还像婴儿的怪物,竟已长成三岁孩童的模样,乌黑发丝如毒蛇般垂落。
“别过来!”他踉跄后退,后背撞上冷硬的岩壁,退路已绝。
那东西却亦步亦趋,灰眸始终锁住他的咽喉。
对视的瞬间,他竟像被魇住般动弹不得,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缚住,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分毫。
直到林间一只野鸡突然扑翅惊起,才猛地将他从这诡异的桎梏中拽回现实。
“畜生!”他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狼狈点燃了所有怒火,暴喝一声,整个人发疯般冲向那只无辜的野鸡,一脚狠狠将其踹得哀鸣飞起。
他喘着粗气回头,却看见那小怪物竟也学着他的样子,笨拙而精准地模仿着他的动作,将一只瑟瑟发抖的野兔凌空踹起——那姿态,与他如出一辙。
沾着草屑的小脚下,一条赤链蛇正吐着信子。
“当心——”
毒牙已没入苍白的指尖。
本能驱使他抓过那只手吮吸毒液,吐出毒血。
抬头时却对上一双突然变成冰蓝色的瞳孔。
更骇人的是,黑紫色的毒素在她皮肤下如活物般游走,指甲忽而暴长如刃,忽而缩回原状。
“咯吱”一声,女孩面无表情地掰直食指。
伤口消失了。
她猛地转向灌木丛,精准地一把攥住那条正瑟瑟发抖的毒蛇。
毒牙再次刺入拇指的瞬间,她竟咧开了嘴——
随后,在男人惊恐的注视下,她将整条蛇活生生地吞了下去。
蛇尾在空中划出最后一道战栗的弧度,与她眼中未褪的幽蓝荧光诡异地重合。
他看着她蠕动的下颌,整张脸扭曲起来,胃里翻江倒海,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。
她咽下最后一口,缓缓转过头来,灰蓝色的瞳孔直勾勾地锁定他。
那一瞬,他如坠冰窟,四肢僵硬,连呼吸都停滞。
接着,她抬起手——被蛇咬过的大拇指,像个讨要安慰的孩子般伸向他。
脸却偏向另一侧,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坏笑。
他怔在原地,一时没能理解这矛盾的暗示。
直到她眉头蹙起,眼中阴翳渐浓,他才猛然惊觉—— 她是让他用嘴,去吸那个刚被毒蛇咬过的伤口。
“不......”他肿胀未消的嘴唇阵阵刺痛,本能地摇头后退。
可她的眼神倏然变了,犹如锁定猎物的毒蛇,冰冷刺骨,淬着毫不掩饰的危险。
他抑制不住地战栗,终究还是屈服,颤抖着凑上前,含住了那根递到唇边的手指。
毒液顷刻间烧灼口腔,嘴唇迅速肿起,泛着不自然的亮光,火辣辣的剧痛窜遍神经。
她却浑不在意,反倒饶有兴致地环顾四周,目光巡弋,仿佛在物色下一条可供驱使的蛇。
这畜生......是真要玩死我!
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,他猛然惊觉——再这样下去,自己绝对会先一步被折磨致死。
就在这死寂的绝望几乎将他吞噬之时——
“咕噜噜——”
她的腹部,传来一阵清晰的肠鸣。
她怔在原地,微微垂首凝视着自己的腹部,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声响。
随后,她索性席地而坐,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地轻戳肚皮。
一下,两下,动作逐渐加快,最后竟双手并用,近乎失控地反复按压,直到不适感袭来才猛然停住。
当她重新抬起头望向他时,那双眼睛里竟闪烁着隐约的......期待?
他干笑一声,声音发颤:“......祖宗,你饿了?”
这句话仿佛点亮了她眼中的星光。
她突然睁大眼睛,像是第一次理解这个词的含义,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,像个渴望糖果的孩子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咕咕——”
他的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唱起了空城计。
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她已经像只敏捷的小兽般扑了过来,不由分说地将耳朵贴在他的肚皮上,全神贯注地倾听着里面的动静。
他惊慌失措地后退,她却不满地哼了一声,赌气似的别过脸去,再也不肯看他。
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河边,佝偻着背,像被抽干了力气。
而她学着他的样子,弓着腰,四脚八叉地跟在后面,活像个滑稽的小老头。
到了河边,她赤着身子躺在大石头上,翘着二郎腿,悠闲地玩着脚趾,时不时瞥他一眼,见他没反应,就闷哼一声,翻个大白眼。
突然——
世界,在那一瞬间被抽离。
她的心跳骤然冰封,胸腔里只剩死寂。
紧接着,无数的人生碎片如无声的闪电在颅内炸开——那是被极限压缩的一生,快到来不及感受,唯有模糊的光影与情绪如炽热的铁流般碾过。
她感到自己正飞速倒退,坠向生命最初的黑暗。
就在这时,一个遥远而阴冷的声音,像冰锥刺穿耳膜,在她脑海深处轰然炸响:
“鬼孩儿,你还活着吗?”
“你在哪?你究竟在哪!”
她痛苦地抱住头,指甲深深掐进皮肤,可那声音如附骨之疽,挥之不去。
终于,像被一盆冰水浇醒,她猛地抬头,冷汗涔涔,眼神阴森得可怕。
“你告诉我——他是谁?”
“我呢?我又是谁?!”
见他没反应,她暴怒地抓起石头,狠狠砸过去——
“我在跟你说话呢!”
他惊恐回头,眼神里全是恐惧——看怪物的眼神。
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他的表情彻底扭曲,嘴角抽搐,眼神阴鸷如恶鬼。
——因为他知道,身后那个,根本不是人。
“你是谁?”他嘶哑着嗓子,声音发抖,“我也想知道?!”
这个故事好像不错哦......
那我就是那个畜生。
等等,她是鬼孩儿?
那我是谁?
不对......如果她是,那我......岂不是?不存在啦。
本文由 [佛莲犽犽] 原创,《鬼孩儿》首次发布于 [天涯论坛] [2025/10/23]。感谢你的喜爱和阅读!如果希望转载分享,请务必保留我的署名并私信告知哦~”
佛莲犽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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